2023年11月21日,应甘肃卫视邀请,作家、编剧巴陇锋来到金城兰州,做客“丝路大讲堂”栏目演播大厅,为观众揭秘历史是如何炼成小说的。
现场,主持人张圣镕玥先播诵导语,接着,大屏幕上用短片介绍了巴陇锋。而后,随着开场音乐,巴陇锋健步走进演播舞台,走向主持人,与主持人握手致意。主持人向巴陇锋即兴提问:巴老师,小说类型很多,您主要创作哪一类小说?巴陇锋说:这是个很棒的问题,关于小说的类型的确很多,甚至关于小说类型的分类也很多,但笼统说来,我目前是主要做主旋律长篇小说创作,有两部丝路长篇,两部革命历史题材长篇,一部乡村振兴长篇,一部廉政题材长篇,一部抗疫长篇,还有一部陇原乡土题材长篇。
接下来,开始演讲,在现场五秒倒计时声后,巴陇锋开始演讲。他先从中国电影所经历的从“狼来啦”到“狼不见了”的奇妙现象说起,讲述银幕上好莱坞影片曾称霸中国电影票房55%的过往。而经过十几年努力,很多以宏大历史事件背景的电影,叫好又叫座,如2014年的如《智取威虎山》,2015年的《战狼》1、2017年《战狼》2,2018年的《红海行动》、2019年的《我和我的祖国》《中国机长》等,尤其是,我们的票房冠军《长津湖》(2021),大卖57.75亿人民币,加上票房第九的《长津湖之水门桥》(2022),两部片子票房约百亿。这一波流的票房飘红、圈粉无数,国产影片完败了好莱坞。这三年来,好莱坞影片占中国票房的比例,只维持在15%左右,可见,“狼终于走了”。风趣幽默的开场,赢得现场一片掌声。
巴陇锋指出,这些作品,就都源于历史而高出历史,传达出历史的本真,拍得很燃很走心,说明我们讲好中国故事,收效明显。而这个潮流的开启,首功当属徐克的电影《智取威虎山》。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它是个王炸,影响了几代人。细说起来,影响几代人的《智取威虎山》可不止一部单片,而是有很多艺术品类的作品。《智取威虎山》母本《林海雪原》也不止一部单片,而是有很多艺术品类的作品。接下来,他引导现场观众思考个中原委、思考源于历史事件的小说,何以更打动人?从而顺势得出结论:热门艺术背后,往往都会有一部“大书”。
巴陇锋以自己丰富的影视行业从业经历为例,给大家讲述自己亲身经历的源于热门长篇小说的历史剧——《大秦帝国》系列剧和《白鹿原》影视以及纪录片甚至影视城。他说,自己兰大研究生毕业不久,就去了一家影视公司上班,公司给了他一摞小说——《大秦帝国》。随后十几年,《大秦帝国》系列电视剧被陆续拍了出来,它像一股旋风狂飙,非常热,已播出四部:《大秦帝国之裂变》《大秦帝国之纵横》《大秦帝国之崛起》《大秦赋》即《大秦帝国之天下》,最后一部,卖了十几亿元。该剧是根据孙皓晖先生同名小说改编的。巴陇锋和孙皓晖见过,孙皓晖曾对他说:年轻人前途无量。巴陇锋称:我对这句话至今诚惶诚恐。另外,巴老师还参与过的《白鹿原》同名影视剧、纪录片,甚至白鹿原影视城的开业,他也参与其中;他据此写了一篇散文,发表在北京青年报上。而其所以有那么多围绕白鹿原的艺术品出现,原因归于陈忠实先生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白鹿原》。巴陇锋指出:中国作协正在举办“2023中国文学盛典·茅盾文学奖之夜”颁奖活动,这有利于助推小说的多向开发。
为了阐述历史是如何进入小说的这个问题,巴陇锋以曲波创作《林海雪原》为例,详尽解剖麻雀。
曲波由革命者而作家,曾为中国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鲁迅先生在《革命文学》中说: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曲波就是好典型。曲波的经历,就是最好说明。
曲波出身贫农,自幼酷爱文学和戏曲,11岁起读长篇小说,经常看戏、背戏词,还学唱戏。1938年,15岁的曲波参加八路军、入党后,进一步接触新文学。1945年曲波奔赴东北,被任命为东北民主联军牡丹江军区第二团副政委,1946年冬,新婚第二天的他,率部深入风雪封山的大山密林中去剿匪。顽敌是盘踞在威虎山的国民党保安旅长座山雕张乐山匪帮。山上工事复杂,不宜强攻。侦察排长杨子荣建议装扮成土匪打进威虎山内部,里应外合。曲波在风雪弥漫的山林里,亲自送杨子荣出征。杨果不负众望,我军里应外合,一举攻入威虎山,活捉座山雕等25个土匪。杨子荣荣获“特级侦察英雄”的称号,但不幸,在1947年2月23日追歼惯匪时,中弹牺牲,年仅30岁。而曲波的警卫员高波等,也在剿匪战斗中英勇牺牲。
很快,胜利了、建国了,曲波也负伤了。拄着双拐奔波的他,1950年12月脱下军装,任沈阳机车厂领导。
革命的风烟虽已散去,但牺牲战友的身影一直萦绕脑际……一个风雪夜,曲波触景生情,想起了林海雪原里剿匪的日子,想起了牺牲的战友和亲人。他再也抑制不住对战友的思念,写下这样的字:“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英雄的战友杨子荣、高波等同志。”动笔后,一发不可收拾,开始长篇创作。完成前三章约15万字时,他本人极不满意,一气之下烧了原稿。
讲到这里,巴陇锋启发现场观众作深度思考,让观众们思考创作的酸甜苦辣。
曲波没有放下笔,如同他不会忘记战友一样。他开始重写,写到杨子荣壮烈牺牲时,他深夜把妻子叫醒,泪流满面地说他再也写不下去了。反复斟酌后,他让杨子荣“活”了下来……小说写到半截,1955年初,曲波赴京任领导,并继续写作。终于在1956年8月,完成了40万字的《林海雪原荡匪记》。
现在,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作为写作新手,稿件能出版吗?
投稿过程异常幸运。家对面就是外文出版社,夫妻俩买了块布把书稿包起来,就去了。人家不出中文,好心建议他们投作家出版社,并详细告知了具体地址。
当时,作家出版社和人民文学出版社是一家。稿件堆积如山,但年轻的编辑龙世辉慧眼识珠,杨子荣和少剑波的英雄事迹激荡着他的心。他立马联系作者。龙世辉认为小说存在不少问题,文学性不强,但题材很好,作者的生活底子厚实,有改写的基础。曲波根据他意见,经过一番新的艺术构思后,作了精心修改,将修改稿送回出版社。然而,龙世辉仍不太满意。曲波就诚请出版社帮助加工、润色。
职责所在,龙世辉毅然接受了作者请托。他废寝忘食,全身心投入修改,有的章节几乎重新改写了一遍,历时3个多月,小说最终定稿,名为《林海雪原》。经龙世辉推荐,《人民文学》1957年2月号以《奇袭虎狼窝》为题,选载了《破天险奇袭奶头山》等六章,副主编秦兆阳还亲自写了按语。同年9月,《林海雪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隆重推出。龙世辉高风亮节、没有掠他人之美,最终书的作者署名只一人,是曲波。曲波遂一举成名……
《林海雪原》的创作成书过程讲得现场情绪激昂,也让观众茅塞顿开,明白了诸多写作知识。巴陇锋顺势提出演讲观点:历史是文学艺术创作的富矿。他联系四大名著及《复活》等中外名著,引导观众进一步思考历史进入小说时“实”与“虚”的复杂关系,指出:《水浒传》九假一真,采用传奇写法;《三国演义》虚实结合,尊刘贬曹;《西游记》似幻犹真,高度虚化;《红楼梦》是曹雪芹将彻骨之痛,化为小说;托尔斯泰的《复活》借真实事件,发个人思想。
讲到这里,巴陇锋现身说法,对自己十几年来小说剧本创作进行了回顾总结。他说:我从事主旋律、红色革命创作、审稿及研究思考约二十年,红色叙事方面,也写了长篇小说《云横秦岭》和《五月黎明》,凡94.2万字。无疑,我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属于间接经验的小说化。《云横秦岭》被评论界誉为“西安城史”小说,是根据西安档案记录,一日一日一月一月写下来的。它是敬献给中国秦岭和世界西安的书,2014年12月在陕西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一个月。而《云横秦岭》里,有一个人物令我念念不忘,由这个人物的催生,我开始写长篇《奔向延安》。
由此,巴陇锋开始了演讲的“创作谈”阶段,分享了四点经验。
第一、面对历史这个创作富矿,创作者该如何挖掘?巴陇锋指出,有两种门径:直接经历:如《汤姆叔叔的小屋》《红楼梦》等;间接知识:如《鸠摩罗什》《千里江山图》 《五月黎明》等。巴陇锋分享了自己创作《五月黎明》的经过,让观众明白,历史进入小说的实际过程,对观众启发很大。
第二、历史之“实”与艺术之“虚”的把控。巴陇锋简述了三个原则:大实小虚、失实求似、虚中有实。他同时指出,先要将史实坐实。他提出:当代作者,又将如何获取历史素材呢?认为,一靠查资料、读史读书;二靠走访采风。巴陇锋还分享了自己7月24日去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采风的经历。
接着,他结合《五月黎明》的故事,重点讲了小说对历史的“艺术虚构”,指出:虚为笔法,是艺术创作和艺术渲染,包括两个相互紧密连带的复杂过程:内化,将“眼中之竹”变为“胸中之竹”;外化,将 “胸中之竹”变为“纸上之竹”。
第三、人物形象塑造非常重要,人物是现代小说的核心。人物塑造如果高度成功,则会出现共名人物,如诸葛、孙悟空、潘金莲、王熙凤、高加林;又如哈姆莱特、于连、犹大、葛朗台等。他们,已经成为一类人的代名词,成为善恶的标志。巴陇锋还提到小说人物类型:有扁平人物,如诸葛亮、杨子荣、田晓霞等;也有圆形人物,如林冲、猪八戒、梁三老汉、曹操等。他指出:人物类型无好坏,但圆形人物的塑造,是小说高度的重要标志。
这里,巴陇锋再次联系自己新作《五月黎明》说事儿,让观众如醍醐灌顶。他指出,正如唐三藏不是《西游记》中的主角,我《五月黎明》里,教育家也不是男主角,小说虚构了一系列小说形象;其中,有扁平人物也有圆形人物。
第四、创作小说要“突破自我”。巴陇锋引述克罗齐的话,指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作者要三观正、善思考、有担当,要勇于充当时代精神代言者,给历史吹口“仙气”,将主体生命灌注进人物形象里去,让历史的精神满血复活。
巴陇锋引述曹丕《典论·论文》里的观点,深有感慨地指出:创作是“一个人的战斗” ,别人帮不了你,作家要实现“小我”的“大我”化、公众化。“红色叙事”承担着“赓续红色血脉,培育新人,给其精神补钙” 的重任。巴陇锋首发于《文艺报》2023年11月10日书香版头题的文章《红色叙事是精神补钙剂》,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节目结尾环节,主持人张圣镕玥向巴陇锋又抛出个关于丝路小说的问题,问巴陇锋有没有相关的创作。巴陇锋讲道:陕西是丝路起点,甘肃是丝路重镇,新疆是丝路脊梁,我本人专注于丝路创作,有长篇小说《丝路情缘》出版,是陕西省和北京市的重点项目,豆瓣评分高达九分多。
节目录制一遍即结束,很成功。巴陇锋向导演马建中主任、制片赵禹晴老师赠送了签名版的《五月黎明》,台方向巴陇锋赠送装潢精美的现场拍照。
《丝路大讲堂》是甘肃卫视2019年推出的一档电视演讲节目。节目围绕“人文、自然、发展”三大主题,力图以有深度、有思想、有内涵的内容,弘扬传统文化、体现时代特色、塑造主流价值。《丝路大讲堂》是甘肃卫视遵循总局“小成本、大情怀、正能量”的节目创新方向,贯彻“把上星综合频道办成讲导向、有文化的传播平台”的要求,挖掘甘肃文化艺术和科研方面的软实力,打造的一档以“分享有价值的观点”为宗旨的原创电视演讲节目。每周五晚在甘肃卫视晚间黄金时段播出。节目围绕“人文、自然、发展”三大主题,做真正有深度、有思想、有内涵的高质量内容,弘扬传统文化、体现时代特色、塑造主流价值。《丝路大讲堂》每期邀请一位嘉宾演讲,分享他们对生活和生命的观点。
据悉,巴陇锋《历史是如何进入小说的》经后期剪辑、审核通过后,将择日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