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岭，是新中国67年的国家记忆。从小学课本上、从《上甘岭》电影里、从《我的祖国》经典传唱中，我们知道了“谁是最可爱的人”，知道了战斗英雄黄继光、邱少云，但还有更多不被我们知道的英雄。
2019年6月12日，一个重磅消息从陕西省咸阳市迅速扩散到全国：一位与黄继光、邱少云一起记功受奖的上甘岭老英雄，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他的名字叫蔡兴海，咸阳市泾阳县人，1949年12月参加革命，今年87岁。
与黄继光、邱少云一起记功受奖
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这是一段难忘的过去——上甘岭战役。
1953年6月16日，毛泽东主席在中南海菊香书屋接见了从朝鲜战场回国的秦基伟。毛泽东说：“上甘岭打得很好。上甘岭战役是个奇迹。它证明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骨头比美利坚合众国的钢铁还要硬。这个奇迹是你们创造的。”
秦基伟将军在回忆上甘岭战役时说过这样一句话：上甘岭之战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残酷的战役！
6月12日，记者在咸阳市秦都区见到了蔡兴海老人。老英雄精神矍铄，拿出了一张浸着水渍、颜色发黄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兵团记功命令（功字第5号）》（以下简称《记功命令》），上面清楚地写着“经志愿军政治部四月八日与二十三日批准：在上甘岭战役中创有特殊功勋、对作战胜利起有决定作用、堪为全军榜样与旗帜的黄继光等五同志改记特等功或改授英雄称号……十五军二十九师八七团九连战士一等功邱少云改记特等功一次并追授一级英雄称号……十二军三十一师九一团八连四班副班长特等功蔡兴海授予二级英雄称号。”
这张《记功命令》颁发于1953年6月1日，签发人为：司令员许世友，副司令员曾绍山，副政治委员杜义德，政治主任刘有光。
看着这张泛黄的《记功命令》，老英雄蔡兴海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67年前那一场终生难忘的战役——上甘岭战役。他情不自禁地唱起那首陪了他一辈子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1952年11月2日，在上甘岭战役中，作为志愿军第十二军三十一师九一团八连四班副班长，蔡兴海在597.9高地的九号阵地上，创造了用手榴弹“打空爆”的办法，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打空爆，就是要让手榴弹在敌人头顶上爆炸。这就需要掌握好时机，先把手榴弹引信拉开，握在自己手里几秒钟后，再扔出去，虽然很危险，但杀伤力最大。”老英雄向记者解释。
蔡兴海老人回忆道：“1952年11月2日晚，天刚黑，我们四班的9个人奉命进入到597.9高地主峰最前沿的九号阵地。当时阵地已被炮火炸成一片焦土，我随手抓了一把沙土，里面竟有三四个弹片，还散发着余热。”
战斗中，蔡兴海针对敌情，及时总结作战经验，做到敌变我变、灵活作战。“敌人多又近时，我们投掷大手榴弹；敌人少而远时，投掷小手榴弹。我们先打近，后打远，先打对我方威胁最大的敌人。”蔡兴海老人说。
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刻，蔡兴海沉着、冷静地指挥战斗。回忆起当时战斗的场景，蔡兴海说：“有一次，敌人突然停止了开炮，打出了三发红色信号弹，并用机枪向我们射击。全班立即出洞，准备打敌人。我一看，敌人密密麻麻，足有200余人，离我们约有200米，都趴在地上却不动。我立即意识到，敌人又要发射炮弹了。就当我带领大家刚刚进入防炮洞，敌炮就打来了。”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老英雄蔡兴海带领全班战士仅以轻伤3人的代价，就打退了敌人7次冲击，歼敌400余人，创造了志愿军小兵群作战的范例。
我是共产党员，我不能这样做
1982年，蔡兴海从部队转业到咸阳市工作，先后担任咸阳地区木材公司党总支书记、咸阳市机电设备公司党支部书记兼总经理。转业后，蔡兴海继续发扬军人的优良作风，时时刻刻严格要求自己。周围的人都纷纷赞叹：“老蔡不失英雄本色！”
当时，咸阳市机电设备公司给蔡兴海配有专车，但每逢去市区开会办事，他都骑自行车；每次回老家泾阳，他则搭乘公共汽车。即使不得不因私事用车，蔡兴海也都按规定交油费，绝不损公肥私。
1990年2月的一个晚上，蔡兴海接到了父亲病重的电报，只好坐上公司的车往家赶。从泾阳回到公司以后，蔡兴海按照里程交了30元油费。从1984年12月至1990年5月，蔡兴海共因私事使用公司车辆9次，交油费163元。
工作中，蔡兴海廉洁奉公，绝不拿不义之财。1985年11月，蔡兴海所在的咸阳市机电设备公司准备建一座营业大楼。听闻这一消息，蔡兴海的一个老部下找上门来。这位老部下在蔡兴海老家的一个建筑队工作，找蔡兴海要求承包建大楼的项目，并许诺送蔡兴海一台彩电和4000元作为劳务费。蔡兴海一听，当场就发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说是彩电，就是金山我也不要……”说得那位老部下无地自容。数日后，那个建筑队负责人又委托蔡兴海的大哥前来说情。蔡兴海告诉大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是共产党员，我不能这样做。”
不能忘记的初心和使命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
70年来，蔡兴海老英雄以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初心与使命。
作为战争时期的英雄，蔡兴海的初心与使命镌刻在那一枚枚用鲜血铸就的勋章上：1950年在川东剿匪中，他荣立一等功一次；20世纪50年代，他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一级国旗勋章”；1962年，在西藏工作期间，他荣立三等功一次；他先后五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作为和平时期的英雄，蔡兴海的初心与使命沉浸在那一件件以党性坚守的工作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清正廉洁、不徇私情；将所有的奖金上交财务部门；私人使用公车坚持按规定付费……
有人不理解：当年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政府给予应有待遇，为什么不好好享受，甚至连应得的奖金都要上交呢？
6月12日一大早，记者跟随咸阳市委书记岳亮看望蔡兴海。谈起那些长眠于异国的战友，蔡兴海老人潸然泪下。
“我只是战争年代一名很普通的战士，抛洒热血、守住阵地、保家卫国，甚至牺牲，这都是一名军人应该做的。”
“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我不是什么英雄。与牺牲的战友相比，我能活着走下战场就是最好、最高的待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们继续为祖国奉献力量。60多年来，我亲身感受了国家发生的喜人变化，国家取得举世瞩目的成绩，这些是对英烈最好的告慰。”
“我现在享受的待遇以及曾经获得的荣誉，都是战友们用鲜血换来的。如果我沾国家的光，做了损害人民利益的事，那就忘记了自己在党旗下立下的誓言，背叛了牺牲的战友、背叛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
句句话语，风骨铮铮；片片深情，初心熠熠。
蔡兴海，一位上甘岭的老英雄，一座时代的精神丰碑。
本报记者 王罡 张丹 杨小玲 见习记者 田锡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