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在路边的旧书摊上“淘宝” 本报记者 王晓峰 摄
市民逛网红书店更多只是在拍照 本报记者 王晓峰摄
旧书交易只能在路边摆摊 本报记者 王晓峰摄春节期间出现在西安多个区域的旧书市场，引发了不少书迷的淘书热情。近日三秦都市报记者走访发现，当下最火的“网红”书店与旧书市场，正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前者频频吸引着大众眼球，后者生存空间越压越小，不得不街头“打游击”。
同是关乎阅读，二者的市场现状也呈现出两种不同走向——前者因“爆表”的“颜值”，吸引了大量观光“打卡”的“游客”，真正的读者反倒不多；后者有市场有需求，却缺少一个与读者充分接触的平台。
旧书摊上淘书热 网红书店成“景点”
位于西安市雁塔区乐游路上的古旧书市，已经有十几年的交易历史。今年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旧书商们如约而至，摆摊开张，使“市民书海淘宝”，成了一道风景。
2月15日，记者在这里看到，长约二三百米的旧书摊上，大量古旧书籍有序排开，连环画、绝版书籍等应有尽有，引得不少来往行人驻足翻阅。旧书商们也都忙得脚不离地，一边吆喝着回应询价的书迷，一边忙着为大家翻找各自心仪的书籍，交易火爆。
2月22日，在位于兴善寺西街的另一处旧书交易市场，记者也见到了类似的火爆场面。此处的旧书摊分布在兴善寺西街南北两侧的人行道上，每年正月初一到正月二十出摊。书摊上有5元一本的小人书，也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杂志。前来淘书的市民络绎不绝，书摊前还随处可见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的读者。
这一情况不禁使人感到好奇：在网络及大量“网红书店”的冲击下，旧书市场为何还拥有如此高的人气？这是否只是偶然？之后，记者又前往位于南院门的古旧书店进行了走访，发现书店负一层的古旧书区域，流连其中的读者同样不少。
而部分“网红”书店里的氛围，则令人有些尴尬。在位于西安高新区的一家“网红”书店，记者看到，至少有一半的人进店都会先拿起手机拍照，80%的人都是结伴而来，一边拍照还一边评论聊天，环境嘈杂，俨然将此处当成了一个“打卡”的“景点”。
书摊淘书有收获 书店相对价格高
面积大图书多，环境更为舒适的新书店成了“观光”地，街头不起眼的旧书摊上却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这一令人大跌眼镜的走访结果，可能只有读者的说法才能解释清楚原因。
家住蓝田县的刘先生，专门来到兴善寺西街上的旧书市场里淘旧书。他告诉记者，自己爱逛旧书市场，一方面是因为旧书便宜，书店动辄几十块钱一本的书，这里几块钱就能买到；另一方面是他爱看的一些书，在书店里未必能找到。“现在的很多书店，上架的书大都是迎合当下时代口味的，而我喜欢的范围比较广、比较杂，很多书只有旧书摊上才能买到。”
从甘肃来西安游玩的李兴儒在乐游路上买了本《毛泽东选集》。提及为什么会在旧书摊上买书，而不到书店里去，他表示，这些已出版几十年的书更有收藏价值。“我如今在老家工作，平时想逛旧书市场还没有机会，这次刚好路过，就淘淘看。”他给这条旧书街竖起大拇指，“我在街上转了一会，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西安不愧是文化名城。”
大学生李鑫远是从此处路过被吸引到旧书摊上的。他称，自己平时挺喜欢逛西安各大书店，旧书摊逛得比较少。但今天来随便转转，却发现在这里更容易有“意外的收获”。“一般去大书店，都目标明确，来这里就是看眼缘。”临走时，他买走了好几本连环画，如获至宝。
至于“网红”书店“书香气”不是很浓的原因，几位市民也向记者谈了他们的看法。“现在要买什么书，网上买既便宜又方便，‘网红’店里还是贵，这就刷掉了一部分爱书者。另外，书店建得太漂亮，会让人忘记它是一个书店，会有一些本末倒置。”但是，也有市民认为，“网红”书店凭借“高颜值”，能够吸引更多的人去书店，这也是一件好事。“现在大家都玩手机，愿意踏进书店的人越来越少了，其实只要进去，多少会带动图书交易，让一些人重新走近阅读。”
旧书市场的困境是缺少平台
虽然在人气方面没得说，也得到了不少淘书者的称赞，但旧书市场其实正处于一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尴尬境地。这一点，书商王晓峰感触颇深。“我干这一行10年了，以前天气好就摆摆摊，现在什么地方能摆、啥时候摆，都是管理部门说了算，一个月能出来摆摊的日子屈指可数。网络、越来越多的书店，也对我们有一定冲击。”
他向记者介绍，如今，西安比较有名的古旧书交易市场有两个，一个位于大唐西市的古玩街，一个位于八仙庵。前者周六可摆摊交易，后者周天有“市”。每周也就这两天，他可以把摊子摆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不摆摊意味着没收入，王晓峰不是没想过租个店面直接开家旧书店，可这需要成本，并且成本还不低。“光房租一年至少也得几万元，平时去各地收书，也需要成本，不现实。”于是，他后来自己摸索，在某个旧书网上开了家网店。他告诉记者，这也是如今大多数书商“求生存”的办法。“不能出摊的时候就打理一下网店，或者到处去收收书。”
另一位书商王计划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20余年，他更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其实人们对旧书的需求还是相当大的，几乎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各种身份职业的也都有。毕竟旧书有种类更多、价钱更便宜、更富收藏价值等各种各样的被需求点。”他说，有市场有需求却缺少一个平台，是如今西安旧书交易面临的一个困境。他认为，西安应当建立一个标志性的二手书市场。
“现在西安的二手书市场，大家都是在‘打游击’，今天在这摆，明天在那摆，自己劳于奔波不说，书迷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上哪去淘书。而且明显缺乏管理，确实会有一些乱摆乱放影响市容的情况出现，被驱逐是必然结果。”他建议，相关部门最好能引导支持，将二手书市做成一条有规模的街道，类似北京的潘家园、上海的文庙等。这样既给旧书交易提供了生存空间，也给有需求的人提供了方便。
旧书交易缺少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记者了解到，过去的一年，西安新建实体书店840家、总量达1927家，获评“中国书店之都”。然而，截至目前，全市却没有一家统一正规的、有规模的古旧图书交易市场。
市民张钟文谈到二手书交易如今面临的生存困境时表示：“就拿乐游路的书市来说，十几年前，书摊比现在多，书籍种类也多，现在的规模却越来越小了。”张钟文说，城市管理需要治理摆摊乱象，这一点他完全可以理解。但在他看来，旧书市场反映的是一个城市的文化品位，更体现着城市文明的包容度，应当被保护、被保留。他提出了与王计划类似的建议，“我希望西安市能建立一个专门的旧书交易集散地，以后这可能还会成为城市的名片。”
在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周燕芬眼里，旧书市场的价值与潜力是巨大的。她拿自己举例，“像我平时做课题，经常会需要一些冷门的书，这些书在很多书店里都是买不到的。这种时候我就会去旧书网上淘。”她说，网络给她提供了不少方便，但对于一些不会上网的人来说，旧书交易实体店还是十分必要的。她呼吁，给旧书交易一个合适的“落脚点”，让它能更好地服务于有需求的人。
西安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郑升旭称，很多网红书店，吸引的其实是游客而非读者，因为作为书店，最核心的产品永远是书，最核心的群体永远是读者，书店里最美的风景从来不是精致的装修设计，而是真正有价值的书和认真读书的人。“颜值高，的确可以吸引眼球、引起话题，但引人关注以后需要有真材实料，能够提升读者的阅读修养和内涵，使人有所收获。”首席记者 张晴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