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刘强摄本报记者刘强摄

  原标题:城市能否嗅得野花香

  本报记者 杜瑶 实习生 张琴

  “为了娇贵的园艺植物,我们驱赶野草。为了铺设那些看起来绿色期更长的人工草皮,我们更容不得半棵野草。”这是一位从北京林业大学园林植物与花草园艺专业毕业的姑娘杨恒曾在一封公开信中写下的话。

  平整翠绿的人工草坪一度成了城市绿化的得意之作,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随性景色恐怕再也难觅。在城市景观或小区的绿化中,一些引进的人工草皮、花卉成为主角,让本土杂草野花无处容身。尤其是从国外引进的人工草皮、名贵花卉,究竟会让人们生活的更好还是带来些许问题,是否会影响当地的土壤、气候、人居条件,是否会最终与我们建设生态文明的初衷背道而驰。

  “老西安”记忆中的花草故事

  在西安,与大多数老年人一样,76岁的张建宁几乎每天都会顺着城墙根遛弯。又与大多数老年人不同,张建宁遛弯时总会看些花花草草,久而久之也就知道些花草的故事。张建宁口中“花草的故事”,就是关于野生花草或者挪地,或者消失的事情。张建宁说,很多以前见过的花草过上些年头就不见了,类似的情况其他老人也提起过。那些曾经常见的野生花草总让人怜爱,有太多感情在里面。

  作为土生土长的“老西安”,张建宁对本土的很多野生花草都很熟悉,比如麦冬、小野菊、紫花苜蓿、狗牙根、扶芳藤等等。“苍耳,你们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一代人应该熟悉。这是一种果实四角长针的植物,我们习惯把它叫‘黏黏草’。记得有一次老胡把它的果实不小心粘在头发里,最后不得不赶快把头发剃光,那场面真让人哭笑不得。”张建宁说,“从那之后我们就把苍耳叫黏黏草。好像08年的时候我还见到过,现在估计都没有了吧。”

  本土花草的消失让人可惜,可除了这种心理的情感因素外,还有大多数人和西安市民周先生一样有这样一种视觉审美的感触:“因为要建一片草坪,就开垦一大片地。看见园林工人顶着大太阳,蹲在花丛、草坪中,一棵一棵地拔野花草。就像管理菜地一样精耕细作,不允许其他植物在里面争抢养分,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们是否曾考虑过在这里居住人们的感受,至少我并没认为刷子一样齐的草坪有什么美感。”

  草坪进驻城市,原本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现在越来越稀少。西安交通大学人居环境与建筑工程学院副院长周典说,人们对本地花草的喜爱,往往带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我们完全理解这种美好的情感。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人们对社会的发展和居住环境的美感有了新的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野生花草的存在。很多城市忽略了所在地区的历史文化、气候适应以及生态环境的特点,喜好采用大广场、大绿带和大草坪等单一的建设方式,这也是导致城市建设“千城一面”的重要原因之一。

  城市绿地再也难见蝴蝶飞

  “这样看来,花香鸟语,草长莺飞,都是大自然的语言。”竺可桢曾在《大自然的语言》中写道。

  如今,人们漫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有如毯子般的草坪,有错落有致的景观树,更有名目繁多的花卉,却在鲜花盛开、草木旺盛的季节难觅蝴蝶的踪影。对此,一项调查显示出的结果给了人们很好的解释:由于一些城市的草坪属人工草坪,需要经常喷药防止病虫害,易引发杀虫剂和除草剂对土地的污染。加之,养护时需要定期把本土野草野花拔除,而恰是这些被拔除的色彩丰富的野花草对鸟类和蝴蝶才有特别的吸引力。一般来说,蝴蝶都是跟着野花野草飞,一般人工草皮上很少有。

  “杂草长得很快,除草时有些地方根本没法儿下手,还要打除草剂,往往刚除掉没多久,又会长起来。”西安市兴庆公园绿化部的刘姓工作人员介绍,“现在大家看到很多景区内都有大面积的草坪,而这些草坪都是按照片区划分来管理。给人工草坪浇水、除草、施肥、修剪都是必要的步骤,要是有些草不耐高温,夏天大太阳一晒就死了,到了秋天还要重新种,接着园艺工又要开始一个再浇水、再除草、再施肥、再修剪的过程。”

  人工草坪的养护需要耗费大量人工精力,使用化肥、杀虫剂、除草剂在所难免。此外,在建造一块人工绿地的时候,所耗费的物力财力也让人瞠目,耗水尤其严重。周典举例说,以前的人工草坪很多,我们很容易观察到在雨水充沛的夏天,仍在对草坪不停地喷水灌溉。曾有专家测算,有些城市每平方米草坪年均需要额外灌溉约半吨水,几乎和当地的年均降水量持平。所以,人们开始审慎思考:精心建造的人工草坪也许并非一种健康的绿化方式。

  “很多本土植物都有很强的适应性,只要没有遭受人为破坏,无需养护就能顽强生存。”周典说。因此,如果栽植本地的杂草野花,这些自然生长的野草就能减少绿地对水的需求,减少人工养护,不会遭遇“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但每年仍有不在少数的草坪枯死”的窘境。更重要的是,不会涉及物种的生态安全问题。“这些土生土长的杂草野花在经历了千百年的自然选择后,对当地气候和土质都有很好的适应性,根本不需过多的额外养护。自然,与一些外来物种的人工草坪相比,本地杂草野花更是有利于当地物种的生态安全。”

  让野生花草回归城市

  张建宁怀念乡土植物,或许是因为那份难舍的感情,“最好的草木就在我们身边”不免也反映着一大批人的心声:对野生花草宽容,让它们回归城市。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草木。这些或将消失的野生植物带着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有着节水、低成本的天然禀赋,在防风、防沙、蓄水、固土、保湿和净化空气方面表现出色。尽管,本土草木品种存在不足,但可以对特有的乡土野草进行研究、改良、培植,筛选出适合观赏、绿色周期长的品种加以合理利用。

  西安市兴庆公园刘姓工作人员表示,首先还是要尽量使用本土花草。所有的植物种植,如果你想要达到理想的景观效果、治理效果,还需考虑成活率,故本土花草是首选,如果是“舶来品”就需要筛选,进行证实好养活才可大量采用。像兴庆公园,就有自己的实验小花园,尝试引进苗木,在培植园里做预先的生长试验,给它大量的缓冲和适应环境时间,让它能更好的生长。

  周典分析认为,我们的确不是放任野草在街头、路边疯长,但如果让野花野草开满原本需要铺草坪的地方,觉得不整齐就简单修剪,以取代娇贵的冷草,这样的方法也不可取。选择一些乡土植物为主的地被植物直接种上成苗,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长起来。它们有的抗旱,有的耐阴,根系强、会开花、不爱生病,还能有效抑制杂草。

  曾有环保志愿者们这样说:“您如果嫌它长得太高,可以适当修剪它;但请不要拔除它。”像抱茎苦荬菜、旋覆花等野生的菊科植物,有时候常被误认为野菊花,甚至被当成是刻意种植的,从这一点来看,恰恰说明了野生植物也具有观赏价值。野生植物并非影响美观,自然也不能借“影响美观”之名而被清除。

  “园林部门用的除草剂和农田用除草剂并不相同。农田用量大,喷洒后不会影响菜的生长,园林部门一般不用,除草剂功效强,不是对某一种草,而是对哪科哪属的都有用,容易伤害我们自己的植物。”西安市兴庆公园绿化部刘姓工作人员说,“混播草坪里长出不是我们播种的植物,比如蒲公英、小野菊之类,看着效果好,就会留着。拔不拔,怎么拔,取决于草坪的种类。”丁香、小野菊、二月兰、萱草、狗牙根、扶芳藤等野生地被植物能让人赏心悦目,也有助于形成良好生态循环体系,野生花草正在回归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