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42岁的国企员工,三年来利用业余时间“悄悄”进行体能训练,今年5月,他从珠穆朗玛峰南峰成功登顶,在带给我们震撼的同时,也成就了陕西人的新辉煌。回到西安后,范波不仅如期上班,还在闲暇之余整理出了一份登山手记和登山图册,文字多达六万字,图片超过200幅。

  事实上,陕西不乏有登上珠峰的先例,但作为一个业余登山者,一个在册的国企员工,范波或许是首例。

  8844.43米!世界之巅,我们很难将这个带着神奇光环的字眼与眼前身体单薄、略显疲惫的范波联系在一起。

  “回望在尼泊尔的这四十多个日日夜夜,尤其是那些艰苦的攀登历程,作为登山队一员的我,有很多的感触。著名学者施一公教授说过:人类在基因的深处蕴藏着与自然对话的本能,当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种本能才会被激发出来,重新学会与大自然交流。而登山正是一种历经艰难,让自己重新学会与大自然交流的过程,只是对登山者而言,重新学会的又岂止是与大自然交流呢,应该还包括与家人、同事、朋友的交流,还包括感恩并珍惜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这是范波在成功登顶后写的一段话。

  眼底视网膜出血  检查后又开始珠峰之旅

  2019年4月11日范波从西安出发,前往尼泊尔的加德满都,开始了一段生死未卜的旅程。当然,范波也不是心血来潮决定去挑战珠峰的,他告诉记者,登山最重要的就是体能,体能是决定能否成功攀登一座山最基本的要素。2016年开始,为了准备登珠峰,范波就把自己体能训练的内容从跑步,变成了一种叫作“CrossFit”的高强度健身训练。每周3-5次,每次一个多小时,重点提高心肺功能、力量和柔韧性。在报名登珠峰前,他依次攀登了海拔5000米、6000米和8000米的四座高山,在认为自己的体能已经满足攀登珠峰的条件后,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服之路。

  4月13日,范波与10名队友们离开加德满都起程前往珠峰大本营,乘坐直升机到达了“世界屋脊上的跑道”——卢卡拉机场,由于海拔高、跑道短、坡度大、气象条件复杂以及机场设施极端落后,这座机场始终在世界十大危险机场中高居榜首。从卢卡拉开始,徒步7天后范波和他的队友们集聚在珠峰大本营,在那里开始登山前的训练、拉练、休息和适应。

  “在拉练的最后一天,我的视力出现了问题,当时非常担心会不会因为眼睛的问题导致我放弃这次攀登。”范波对记者说道,他决定乘坐直升机返回加德满都检查,医生在确诊属于高海拔低氧、低气压导致的视网膜表层出血后,建议他必须慎重考虑是否继续攀登,因为继续前往高海拔区域可能会导致出血情况加重,甚至失明。“攀登珠峰是我的梦想,我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实现这个梦想,况且准备了几年之久,随着年龄的增长,下次想再来挑战珠峰可能会更有难度。”继续还是放弃!这个决定让他很艰难。

  经过五天的恢复后,范波觉得眼睛有所好转,“我决定继续攀登,但也做好了如果眼疾恶化,随时下撤的准备。”范波说。“正式攀登期间,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感觉自己眼睛是否转好或恶化,幸好,虽然视力没有明显好转,但至少没有恶化。”

  攀登的分分秒秒  都在与死神擦肩而过

  从5月10日开始,范波所在的登山队就在时刻关注着瑞士一家天气公司提供的登顶天气预报,以此来确定登顶窗口期。天气预报显示,最早的窗口期将出现在5月15日至17日,但由于此时修路队尚未修通到达顶峰的路绳,天气情况也不够理想,在这个短暂的窗口期冲顶的风险太大,只有来自中国的川藏队和一个国际队选择了冲顶。出于安全的考虑,更多的登山队伍和范波所在的团队则选择了继续等待。

  5月16日,登山队获得天气预报,下一个窗口期将出现在21日至23日,且22日是相对最理想的登顶日。经过协商,将22日确定为范波所在登山队的登顶日。而就在17日这天早晨,登山队得到了一个消息,经常到他们营地转营的一个印度登山者Ravi在登顶成功返回到C4营地后不幸遇难,这也给他们所有队员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5月18日凌晨2点,范波和队友们一起,从大本营出发开始了正式攀登。据估计,在这一天同一时间段出发的登山者总数超过200人,如此众多的登山者集中出发,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他们最不想遇到的拥堵。

  为防止活动频繁的昆布冰瀑出现险情,范波和他的队友们要在多个地点出现拥堵的情况下,尽快在清晨时分通过这个直线距离约4公里的危险地带。从海拔5300米的大本营到海拔6400米的C2营地,他花费了近11个小时,长时间的攀登和行走,让范波的身体紧张酸疼不已。但正式攀登才刚刚开始。。。。。。

  5月20日,从C2营地开始,越过冰原地带,攀爬到位于光滑的冰壁——洛子壁中下部海拔7162米的C3营地,历时4个小时。

  5月21日清晨5点,从C3营地继续向位于珠峰南坳、海拔8000米的C4营地攀登,严峻的考验再一次来临。他们要继续沿着洛子壁不断向上、横切、再向上、再横切……在低温和狂风中,众多的登山者拥堵在这唯一的攀登道路上,行进异常缓慢。“到达洛子峰C4营地时,要经过黄带,黄带就是在冰川上凸起的一些没有覆雪或仅有部分覆雪的岩石峭壁。黄带的攀登实属不易,接近90°的倾角,高低起伏的落脚点,打滑的岩面和积雪。一个接一个的山友,费时且无法超越。行进时还不时有小石块被踩落跌下。”范波在讲述这一段经历时,让听故事的人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当天13点,他们到达了C4,简单休整几个小时后,于晚上8点开始了最后的冲顶。

  5月22日,尼泊尔人Nirmal Purja拍摄的照片引爆了网络讨论,照片上是身着各色登山服的登山者,在仅能容许一人通过的道路上堵得严严实实,长队从山顶一直顺着陡峭的希拉里台阶,蔓延到画面之外,仿佛一辆满载着人的过山车急速俯冲时被周围的冰天雪地冻住。范波觉得自己或许也在这条队伍里。因为5月22日早上4点半,他就在南峰路段被堵住了。“在昆布冰川、洛子壁、希拉里台阶等处都有拥堵发生,但因为希拉里台阶更接近顶峰、更加险峻,拥堵也更加严重,所以大家都把视线集中在了这里。希拉里台阶的路只能一个人通行,登顶后下撤和冲顶上行的人会在这里会聚,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慢慢等待和择机通过。”关于希拉里台阶的拥堵情况,范波称目测有一两百人,他在这里被堵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抖动自己的手脚,以防止被冻伤。

  登上珠峰  其实更多的是疲惫

  5月22日7时25分,在怒吼的狂风和超低的气温中,范波成功登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顶的感觉是这样吗?

  范波苦笑着说,那一刻,其实并没有很激动,因为寒冷、疲劳在不断侵蚀着自己的身心。本能的意识只是告诉自己,“登顶了!”

  在打出带有自己母校西安交通大学名称和“有延安 更有精神”等字样的几个横幅并留影后,范波迅速下撤。因为在这被称为“死亡地带”的高度,人的任何动作、位移、活动,都比在一般平原地区时艰难数倍,体力会快速流失,还要承受冻伤、摔伤以及高山病发生的风险,同时精神也在与持续的疲惫、涣散和麻木对抗。当天23:30,范波顺利下撤到C2营地。5月23日11:50,他和三位队友返回大本营,总耗时约130个小时的正式攀登胜利完成。

  5月26日,范波安全到家,他的家人与朋友等候已久。

  回想起在尼泊尔的四十多个日日夜夜,点点滴滴都在敲打着范波的心,他怀念与他并肩挑战死神的队友,他缅怀有过数面之缘、年仅28岁却与生命决绝的Ravi,他说:“攀上珠峰,此生无憾矣!”

  本报记者 任荣 魏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