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那天,魏强(化名)的父母妻儿都在法院外等待着。开庭那天,魏强(化名)的父母妻儿都在法院外等待着。

  “哥们儿,拉兄弟一把”

  魏强,来新疆奋斗的陕西小伙,一个面子软、心底善、能吃苦的年轻人。10年间,在昌吉做起了啤酒批发生意,娶了妻、买了车、住进了楼房。

  唐岩,是乌市某知名品牌乳制品的批发商,是魏强七八年前在乌市超市做配送员时结交到的朋友。一个送货,一个接货,一来二去,两个同龄人成了哥们儿。

  在魏强眼里,唐岩是个能人。2013年春节期间,唐岩从他的货品里拨给魏强5000件乳酸品,很快就卖光了,5000元轻松收入囊中。2013年10 月,两人在一起喝酒聊天时,魏强同唐岩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现在积累了一点钱,想把生意做大,要能和你一样也做乳制品批发生意就好了。哥们儿,你关系 广,拉兄弟一把!”

  为过验资关,凑出50万元

  2013年12月初的一天,魏强突然接到唐岩的电话,说他可以托关系帮魏强办理某乳制品在昌吉的批发权,魏强喜出望外。

  “不过,按照公司规定,必须要通过验资这一关。”唐岩说。

  “什么条件?怎么验?”魏强有点疑惑。

  “你至少要有170万元的流动资金,而且必须是现金。”

  “要这么多啊!我这里顶多只有20万元。”

  “公司就是验资,把钱先存到他们账户上三五天,之后就会还你了。”唐岩想了一会又说,“要不这样吧,我帮你解决120万元,剩下的50万元由你来凑。”

  魏强感激不尽,回家就把情况告诉了家人,不料却遭到父亲的反对。2014年1月2日,魏强的妻子霞儿诞下一女婴。为了让家里人过得更好,36岁初为人 父的魏强更加心切地谋求发展。于是,他不顾父亲的反对,从四个朋友处借了30万元,连同自己的20万元,凑齐了50万元。

  钱打走了,人却没回来

  据魏强父亲回忆,1月20日中午,他们父子俩正在送货,魏强接到了唐岩的电话。唐岩说,人已经找好了,现在就要验资,送现金过去来不及了,让魏强快去 银行汇钱。从家里拿了钱,父子俩就赶到了附近的一个银行。唐岩给了魏强一个账号,说是公司财务的账号。“正在办理汇款期间,因为啤酒厂打电话说送货来了, 我只好去库房接货。娃说,他把钱汇过去后就去找唐岩。”魏强父亲说道。

  父子俩匆匆道别,却不曾想,这竟是他们的最后一别。

  当晚23时许,魏强父亲接到儿子的电话,就说让父亲帮忙照顾好他的媳妇和女儿,随后挂断了电话。

  魏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猜想着他可能是和唐岩在喝酒。1月21日零时许,魏强父亲再次接到儿子的电话,这次魏强的舌头都不太听使唤了,来回就说帮他把媳妇和女儿照顾好,就这么颠来倒去地说了20多分钟。

  短信发来,魏强失踪

  1月21日凌晨3时许,魏强的妻子霞儿接到了丈夫发来的三个短信:“这事和唐岩没关系,我只是想利用他。”“如果这事谈成了,我们就有大把大把的票子挣了。明天我不回去了,事谈成,就回来。”“我就怕这个河南人骗我。”

  焦急等待魏强回家的霞儿不知道丈夫在短信中说的这个河南人是谁,但这几个短信还是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

  1月22日,魏强在呼图壁县开连锁超市的表哥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另一个连锁超市的经理打来的,他告诉魏强的表哥,魏强已经三天没有给他送货了,这三天他一直给魏强打电话,可一直打不通。表哥赶紧打电话给魏强的父亲,这时家里人才发现已经无法联系到魏强了。

  听说魏强失踪了,唐岩也表示很吃惊,他告诉魏强的家人,他会立即从乌市赶到昌吉帮忙。

  在唐岩和魏强的亲戚陆续赶到魏家库房后,大家商定报案。在接下来的报案和找人过程中,唐岩都在忙前忙后。

  1月24日,霞儿接到了一个陌生手机号发来的短信:“老婆,我上那河南人的当了,就把她杀了,我已在阿克苏,明早就能出疆了,不要找我。”霞儿赶紧回 复:“你真的杀人了吗?”对方回复:“是,如果你们报警了就赶紧撤警,否则会连累到我。”电话再打过去,对方就已经关机了。

  和新号码关联的人

  警方对这个陌生的手机号进行了技术侦查后发现,这个手机号只同两个人联系过。一个是霞儿,另一个是何梅。

  警方找到了何梅,才知道何梅的小姨苏秦自1月21日傍晚和朋友去吃饭后,至今未归并失去了联系,也已报案。

  苏秦,40岁,河南籍人,某知名品牌乳制品乌市批发商,单身,带着两个女儿生活。

  据苏秦的侄媳妇何梅回忆,1月21日傍晚8时许,她去小姨家,小姨说要和朋友吃个饭,就揣着手机走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小姨。第二天,她在公交车上 接到了小姨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一直无人说话。她将电话回拨过去,电话通了,但还是没有声音。直到1月24日,她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那个手机坏 了。都烦死了,要是昌吉的魏强来找你,你就说我去找货源了。不要给我打电话。”

  警方展开了摸排调查,发现最后与失联的魏强和苏秦联系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唐岩。

  经过技术侦查发现,两个失踪的人的踪迹都曾在城乡结合部的青峰路18号出现过。经查实,青峰路18号是唐岩租用的大库房,冬天靠一个大锅炉保温。

  经调查,某名牌乳制品企业财务负责人明确表示,该企业没有验资规定,也从未听说魏强办理代理之事。该负责人同时证明,唐岩是该公司在乌鲁木齐片区多年 的批发商之一,前些年经营状况正常。2013年年底,公司按规定要求各批发商上交下一年的货款,唐岩却迟迟未能上交。公司规定了最后期限是2014年1月 底,直到1月25日,唐岩才上交了20余万元。

  唐岩有重大嫌疑

  唐岩:是我干的

  1月27日11时许,正在七一酱园市场上正买鞭炮的唐岩被跟踪多时的侦查员捕获。

  唐岩对其诈骗钱财、故意杀害两人的罪行供认不讳。

  唐岩交代,由于生意出现了资金断链,公司又催着交钱,恰巧之前魏强向他透露希望做昌吉的产品代理,他便决定利用魏强这个心态从他那骗来50万元。于是,他便开始实施计划,编出了验资的谎言。

  1月20日,唐岩打电话让魏强把钱汇到公司财务账号上,其实这个账号是另一个批发商苏秦的账号,唐岩故意让魏强走苏秦的账,制造他们俩有关系的迹象,如果两个人都消失了,就死无对证了。

  魏强把钱汇到了苏秦的账户上后,唐岩去昌吉将魏强接到了乌市,随后拉他去了青松路的库房喝酒。喝了14瓶酒后,魏强醉了,唐岩就把他拖回到了库房的沙 发上。唐岩拿来一根镐头把,向魏强的后脑勺狠狠地夯了下去,魏强的头就软软地耷拉在肩膀上了。唐岩换上迷彩服,背上魏强爬上了锅炉进大煤块的窗口,把魏强 塞进了窗口,当时魏强随身背着一个皮包。随后,唐岩把凶器也扔进了炉膛。1月21日凌晨3时许,唐岩用魏强的手机给魏强的老婆发了三条短信。那时,唐岩又 开始计划杀掉苏秦。

  1月21日中午,唐岩约苏秦一起去取钱。在取钱之前,他请求苏秦再帮忙凑10万元货款。当时,苏秦手头正好有刚收到的7万元货款,于是,她连同之前在银行取出的53万元一并交给了唐岩。 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

  晚饭后,唐岩编了个理由让苏秦陪他去趟库房。到库房后,唐岩便趁苏秦不备,从身后举起顶门的铁棒向她的后脑勺砸去。随后,唐岩也将苏秦塞进了锅炉进大煤块的窗口……

  1月22日一大早,唐岩赶回库房将炉灰扒出装在了两个大蛇皮针织袋和一个纸箱里,然后打电话给送货司机甲某,让他过来帮忙清理了垃圾。

  警方抽丝剥茧,印证真相

  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接手此案后,动用大量的刑侦、技侦力量,从多个方位展开调查、取证。

  当警方询问送货司机甲某,1月22日他去帮忙清理垃圾时库房有什么异样时,甲某说:“就是觉得库房烧得特别的热,沙发茶几挪了位置,沙发背面都烤糊了,还略微能闻到有烧焦骨头的味道。我当时问了唐岩一句,怎么烧得这么热?他说因为有朋友来,在炉子里烧了30个羊头。”

  唐岩公司的员工乙某称:“1月23日我来库房时,虽然锅炉里的火几乎灭了,但还可以感觉到库房的热。唐岩平时放在库房里的两件工作服,一件是军绿色的迷彩服,一件是红白色相间的工作服。当时我就发现那件迷彩服不见了。”

  而那个给魏强的妻子和苏秦的侄媳妇发短信的电话号码,警方很快查实,号码的拥有者不是别人,就是唐岩。

  在唐岩的车上、库房及倒垃圾处,十几个侦查员在现场进行了30多个小时的立体勘察,并收集到了大量证据。

  “信任”竟如此不堪一击

  2014年8月20日,乌鲁木齐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进行了庭审,庭审进行了整整一天。最后,法庭给唐岩最后陈述的机会,唐岩当庭没有做任何辩解,只是 说:“我很后悔,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向受害人的家属深深道歉,法院怎么判我都接受。以我目前的情况,没有能力给受害人家里进行赔付,但我希望在我死后, 把我遗体的器官变卖成钱,能赔多少就赔多少。”

  开庭当天,魏强的妻子霞儿抱着7个月大、尚未断奶的女儿从昌吉赶到了乌市。因为法庭不准许未成年人进入,魏强的父母、妻子只好轮流在法院外面抱着孩子等待着。

  魏强是这一大家子的顶梁柱,却在一家老小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化成了灰烬。因为所有的账务往来都在魏强随身背的那个包里的本子上,如今账本没了,别 人欠魏家货款的凭证也没了,而魏家欠别人钱的证据还都在人家手里。噩耗传出后,魏家的库房几天内就被搬空了。尽管库房已被搬空了,魏家人还要面对一堆外 债。

  在休庭的时候,记者曾问魏强的妻子霞儿:“当知道是唐岩干的时,你信吗?”“不相信,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家关系一直很好。唐岩平时什么时候都是笑脸,曾有朋友说他是‘笑面虎’,但魏强和我都不这样认为,我们一直认为唐岩就是一个骨子里爱笑的人。”

  苏秦是大家公认的又漂亮、又能干的女人,离异后,她带着两个孩子坚强地生活着。2014年,恰恰是女儿高考的这一年。如今,孩子已经考上了大学,但最该欢喜的妈妈却没了。在这个案子面前,“信任”也不禁让人一声叹息。

  截至发稿时,乌鲁木齐中级人民法院尚未作出判决。本文人物均为化名)新疆都市报 记者如歌摄影报道